是谁杀死了中原中也

△Attention:黑暗童话AU;私设多如山;幼年宰×幼年中也;

△全文灵感来自 @白玉为何物 

△本文可能引起不适请各位自行避雷。

△ BGM:

  

 


——我们还未丧失纯真,这个世界还没那么糟。

 

母亲生病了。

我刚刚起床便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置放的小圆凳上,手边的浇花用的水龙头还在滋滋地喷出水来,翠绿色的草坪上一片晶莹的露珠。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裙子,长及脚踝,裙边缀着镂空钩花与细密的蕾丝,母亲曾对我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她刚刚好坐在园里唯一的那棵苹果树下,树荫斑驳。母亲仅仅是坐在那只小圆凳上一动不动,任凭那水龙头开着,因此喷溅出的水花却已经沾湿裙角,一片透明色布料贴在小腿边。

此刻仍是有种雾气未消的朦胧感,她的脸在不安的雾色中仍显迷茫。母亲她总是最早起床的那一位,她在外头的花园里栽种玫瑰,最近的她正执着于那种黄颜色的玫瑰,一朵一朵,待到它们相继开放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美丽的。

母亲的花园是最纯净的地方了,甚至不容许任何的杂草在里头生长,我经常早起发现母亲蹲在玫瑰边仔细地拔去每一株杂草;她说不用雇园丁,这是她自己的花园,因此也全部要自己来料理,我偶尔也会去帮一帮她的忙,
今早的天气不是很好,约莫是夜里下了雨了,空气潮湿,还有树木被洗刷过后的清新气味,母亲曾是最喜欢下雨天,可她今早闷闷不乐——她很少显露出那副一点也不精明的样子,我着实好奇这是怎样一回事,也有些不可说的疑惑,于是我从背后悄悄地叫她,
“母亲,母亲!”

起初她并未听见我的声音,我只好把音量加大了,大得能够盖过那噗噜噗噜喷涌着水的水龙头,雾气散去,阳光温柔地投射下来,那一截水管的纹路被她抓在手里也影出了一片有纹理的晕,交错着,像她不安而微微发颤的手指。

母亲终于回过头来应了我的叫唤,声音轻轻的,脸色泛白。然后她就带着清新的气味走来了,那是凉凉的薄荷味香皂,母亲总是用它擦洗肌肤,因此长久以来覆在肌肤上便有了可爱也好闻的特征了,她走来,把我拢在怀里,一只手摩挲着我的头发,我注意到她的指甲里渗进了一些泥土,对于总是那样干干净净的母亲来说,泥土实在是不该的,于是我拉下她的手,纤细的手腕,细密的掌纹,沾湿水滴而特有的凉度。泥土的颜色里还有红,血液的红,总是修剪整齐的边缘有了断裂出血的痕迹,

“您刚才做了些什么呀?”我问她,

“只是在浇花呀,你看,今天的黄玫瑰又开放了一点。”我看她从僵硬中挤出一个笑容,却在潜意识中用手将我抓得更紧。

我直觉母亲是生病了;她一直有着眩晕的病,每当发病时就坐立难安,非得去床上躺一躺才行,

母亲您是不是病了?

她看了我一眼,我看着她的眼似乎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欲望正要爆发出来,

不,我没事的。可她这样回答。

“呀!”

我方才还在看着母亲的手,她的指甲边缘,那好像是被啃咬的痕迹,不留神便会划破皮肤,而此时她突然抽走她的手,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她正盯着我的脚踝看,不知何时那片皮肤上有了伤口,两处破皮,而且正冒出细细密密的血珠来,还有着难以察觉的一小片淤青,

我没有印象是在什么时候弄伤的自己,只有隐隐约约地感到轻微的刺痛,过去我常在附近的小森林里奔跑,不小心便会在勾上棘树的尖刺,受点小伤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可母亲的那一声轻叫不知怎的总让我有些动摇了,内心里悄然地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植物的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是的,从我的心脏里,以生命为根基,以血液为养料,有着奇异的痛感。这真是太怪啦,它是一种毒素样的植物,会迅速地发展,在我心头生长,吸取我的生命力,正在试图抽干我,而最后它会挤破我的五脏六腑,为了茁壮成长,然后它的枝干或花瓣将冲破我的喉咙,发散开来,变成绝美的植栽。

母亲看着我的伤口露出了些许惊慌的神色,她掏出手帕来替我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便急急忙忙地推我回屋去,

她帮我包扎好伤口,零零碎碎地嘱咐了几句,叫我不要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乱跑后便去做她的事了,待到晚餐时间一直也都没说些什么,把病态一扫而光。她在女佣们的帮助下铺好桌布摆放刀叉碗筷,同平日一样,甚至让我质疑早晨的所见只是个再偶然不过的事件了。她在座椅上坐定,今晚父亲不在,正逢休日,几个哥哥们都回来了,而在异国的姐姐托人捎来的信件也整齐地收到了母亲最喜欢的实木柜子的抽屉里,她总喜欢把珍贵东西放在那里,或许她是想待到睡前再仔细读一遍吧。

“今早我看见几只杜鹃的蛋留在鸟窝里了。”饭吃到一半时母亲说。

她有着在晚餐时刻汇报家中琐事的习惯,尽管父亲并不在,但母亲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这样说了,

“那只母杜鹃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它们可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我想了想早晨的所见,说不定母亲只是在害怕着树上的鸟窝?她有着我们所未知的恐惧的东西吧;那么今早我见到的只是母亲急于处理掉那几只鸟蛋而已,而她也正巧心不在焉,却被我窥了个正着。

“那您把它们捡回来了吗?我是说那些杜鹃的蛋。”长兄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他问得随意,甚至于只是应付,因为母亲或许会对我们的不言语而感到气愤;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并没有人真的会为母亲所说的那些鸟蛋付出太多的心力。

“啪”地一声,母亲重重地放下了筷子,她原本就有些忧愁的意思在,长兄的满不在乎的话似乎火上浇油,直接使她的极力隐藏的不安转化为怒意——你是什么意思,是想指责我没有做好分内的事吗?

长兄一下变得不知所措,这样的母亲——这样嚣张了的,歇斯底里的母亲在他的人生中几乎从未见过;母亲素来优雅端庄,而最是厌恶不分明理只一股脑想着无错的人撒气的那些家伙了,他捧着饭碗,眼睛瞪圆了,握着筷子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虽不知道自己说了哪些冒犯的话,但看看母亲的怒意,似乎也不好继续心安理得的吃饭了。

二哥看着长兄这样窘迫的样子越发觉得他可怜,他清了清嗓子,好像是想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一些,

“母亲,长兄并没有什么责备您的意思,只是想问问那些鸟蛋怎样了?如果有什么不是那么称心如意的事情尽可说出来,我们都会倾听的。”

“那些蛋…那些蛋”母亲停下了筷子,似乎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确实不妥,可于她而言或许是那份焦躁占了上风,“埋了。”

“我把它们埋了。就在花园里。埋在苹果树底下。”

听闻母亲的话就连二哥也不言语了,饭厅就此沉寂了下来。

我这下几乎可以确定她生病了,病会使原本温和的人变一个性子;素来优雅的母亲竟然如此歇斯底里,这肯定是她患的眩晕病了,而且比以往都要严重些;我用筷子扒拉着饭碗里头的饭,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和哥哥们商量一下,明天请医生来为母亲治一治病。

“中也。”正当我低头盘算时她点了我的名字,“明天你去找隔壁太宰家的小少爷玩吧,我得好好地收拾下花园。”

“可是上次太宰治他还捉弄我…”

“小孩子之间的事不过是无心之举,他母亲也对我说了,你明儿去见他会给道歉的。既然道了歉那还有什么好去纠结的,追根究底不过是恶作剧罢了。”

太宰家的孩子,那个我着实讨厌,我的母亲却很喜欢的太宰治,邻居家的黑发小少爷;

我讨厌他的感情若要一句一句道来的话说不定可以淹没荒川,荒川,对,就是日本最宽的那条河流,它的波浪奔腾,水底沉着砂石,说不定还有烦恼,像我这般的人都喜欢把一切不那么称心如意的东西都当做石子扔到河里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太宰治丢进那条河里去,像是在处理大型垃圾,因为太宰治于我而言和大型垃圾别无二致,既讨厌又难处理。可是扔垃圾污染河流是不对的呀,因此我只好收手,仔细思考过后我觉得我更想把他拆解成一小块一小块都埋起来,埋在哪里好,就埋在那棵树的下边吧,像是母亲把那几只杜鹃的蛋埋在土里边。

我觉得我的人生的七成是幸福的,剩下的三成不幸则来源于他——尽管我的人生才堪堪过去十二年,可我总得忍受太宰治的欺负。理由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无论是怎样的人,看了他似乎都得生出一分喜欢的意思来;他生得好看嘴巴也甜,更何况脑子也非常好,母亲常对我说他的家庭教师对他赞不绝口,他是那样得可爱呀,而我,很明显是个别扭的人,除了父母哥哥姐姐没有人会爱我了;不,说不定母亲也不爱我,不然她怎能叫我去与我最讨厌的太宰治一同玩耍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不开心地敲开了太宰家的门,很快门就开了,他家的女佣见了我便露出一抹笑容,欢喜地去叫了她家的太宰小少爷——我想这个女佣也许是中意我的,理由在于太宰为我说了好话,他并非出于内心的好意,而只是像说与他能够玩耍的都是漂亮而出身显赫的孩子,而显然我是他的不二选择,因为这一带也只有太宰家与中原家靠得如此之近了。

“早上好呀,中也。”当我还在内心里细数着我有多么讨厌太宰的时候他就出来了,穿着漂亮的白色衬衫与小马甲,及膝的裤子,灰色羊毛袜包裹着小腿,还有一双小牛皮鞋。与他的精心打扮不同,我只是听从母亲的话随意地在夏日穿的浴衣外头加了一件长外套,出于我的小小私心还带了一顶帽子,我最喜欢的小礼帽。尽管我的穿衣没太宰那样讲究,但这顶小礼帽一定也是符合我家的,并不使父母蒙羞。

太宰治在女佣的注视下走下台阶,他转头笑了笑,用着温驯的语气说“那么请替我转告母亲,我同中也一起出去玩了。”他把我的名字讲得亲昵又暧昧,好像我俩是最亲密的朋友那样;我很鄙夷他所说的那些话,似是要故意模仿那些成熟的成人,他一定和我一样内心不过是个孩子,我知道他想借此衬托出我的不善言辞。

“我们走吧,中也。”说罢他自然地抓过了我的手,把我牵出他家的院子。我比他长得要小一些,因此我的手也比较小,而他正好借此将我紧紧地锢在他自己的手心里,他总是这样,每当我想要挣扎开时他就在我耳边私语,

“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呀,这样不听我的话,难道你想让父母失望吗?”

他凑在我的耳边说话,呼出来的气搔得耳朵痒痒的。真火大!真是个从小就开始这样伪善的人啊,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来解决掉他呢?我觉得我一定心软,因为我没法动手去揍他。他长得真好看,那种叫人下不了手的好看,即便我再怎样唾弃这个人也得说真话,他生来即是最漂亮的小少年。睫毛纤长,脸颊白皙,泛着好看的蔷薇色,修剪整齐的黑色头发软软的也舒服地贴在额前,他有着薄唇,在以后或将长成多情的唇,笑起来乖巧极了。他的手指冰凉,可手心是热的,热得连我被握住的手也隐隐约约地渗出了汗水。

太宰治捉弄我,甚至尽他所能地激怒我。他悄悄地跑进了我家的玫瑰园里,躲在唯一的那棵苹果树底下,我正为母亲的花朵除虫,可他就这样突兀地走过来,手里握着一只苹果。

这个季节里的苹果渐渐地也开始成熟了,我从前几天开始便盯着它了,那是今年最先成熟的那只苹果,外皮已染成了红色,那种健康的,成熟的水果颜色。可那只苹果现在到了太宰治手里,那颗我最爱的苹果啊!我看着他向我走过来,苹果他已经啃了一口,留下一个讨厌的牙印。

他作出一幅无辜的样子,以此来回应我的怒意——我看到树上结果了就摘下来啦——他说,一边很漫不经心地把苹果抛起又丢下,

可是它真的好难吃啊,酸得我都要流出眼泪来了,太宰治说,这一次他没有用手接住,而是任它落在泥土里,成熟的黄白色果肉刚刚好落到了我方才堆积的枯草堆里,沾上了最脏的那些东西。

你这个混蛋,我气得简直要全身发抖,

他依旧站在那颗苹果树底下,置若罔闻,一边恶心地笑着,不改脾性;他一步步地向后,并非出于恐惧,而更像是观察我的反应,他的鞋踩着今年刚刚开放的第一朵黄玫瑰,

别生气嘛中也,又不是只有你家才会有苹果树对不对呀,他笑眯眯地,一边怂恿着我,

——有本事的话就来捉我呀,中也。

他朝我做了个鬼脸,眨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我本不想这样承认,但太宰治最擅长的就是捉迷藏,他会躲在花园里那些杂草丛生的地方,拾取一些树叶把自己伪装起来,然后悄悄地走来,脚步轻缓没有声音,在你的背后,拉开领口,然后放上一只夏日里在树间歇息的飞蛾,那些蛾子会两只两只的出现,尾尾相接,于是我便能看见一只白色的卵虫,

空闲时我帮着母亲在花园里头替花浇水,浇完了那些长得低矮的玫瑰,抬起头便能看间它们趴在苹果树坑坑洼洼的树皮之间,烈日照耀的树叶斑驳地投下阴影,而昆虫们会在树荫间下乘凉,它们的翅膀腿脚微小地抖动着,就像是人类的呼吸起伏。如此强烈的生命的征兆本应是美丽的,可我看着那些努力活着的小东西却感到难过,像是蝴蝶,太美丽的东西是会有可怖的脆弱之处的,那是徒劳的痛苦的挣扎。

等到我把在我的后背间飞翔挣扎的那只蛾子赶出来的时候,天空却愈加趋向于一种昏沉的透明颜色了;我坐在水池边重新穿好我的衣服,而那小小的白石像边生长出来却无心清理的芦草已停上了好几只红蜻蜓——天要下雨了,可我仍未见到太宰治。

我被他带到了某座巨大的花园里,并不是我家的那片小小的花园,而是一座更加具有野性的天然园林,有着随处生长的白色小野花和树,好多棵就这样排列着,上头结了许多已经开始泛红趋近于成熟的果实。

我站在树下,而正当我四处张望寻找太宰治的时候树叶间漏进一滴雨来,有了第一滴雨水后它就不间断了,最后雨势变大,变成了瓢泼大雨,甚至于往来的那条小道已被雨搅乱成淤泥,踩进去像沼泽,泥巴沾满了裤脚。

可偏偏太宰治不在!

他挑事生非,却在下雨的时候跑了个无影无踪,我气他这样耍弄人,我的后背还带着独属于夏天的粘腻与汗水,难过极了,像是有什么紧紧地附着在背后。天色渐晚,可我必须得回家,置换一身衣物;我只好一路踩着湿泥回到了母亲的花园里。母亲的花园是最美丽的花园,栽种着黄玫瑰与一棵苹果树,苹果应该是又大又红,完全成熟了,而黄玫瑰是最美的黄玫瑰。我拖着脏兮兮的泥衣服与淋湿的衣服走进玫瑰花丛,

大雨淋得头发全都黏在脸上,厚重的刘海甚至遮断我的视线,我察觉自己大约已经到了,抬起眼一看,本来那一朵朵已经开始绽放的玫瑰在大雨中被打得七零八落,承不住打击,留下一地残损的黄色花瓣,我的脚一踩,便成了脏兮兮的植物纤维,支离破碎,雨水淋得它们全部都卷在一起。

我记那时的事不太清楚了,据母亲说回家后我满身泥水,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高烧,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仅仅是那座巨大花园留在了我的记忆中。第四天大雨终于停了,天气刚刚放晴,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甚至照得刺眼;我醒来后才发现身边无人,可喉咙烧灼地像是有万千只小蚂蚁在慢悠悠地爬。

水!我必须要喝水!可无人能够照料我,我只好拖着还疲惫的身躯勉勉强强地走下床,走向厨房里,说不定会有女佣在厨房里凿冰块,她还会给我的水杯里加一块冰以平息夏日之炎热。我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路上什么人也没碰着,还未走到厨房里便看见母亲蹲坐在一只木盆前边,眩目的光线直射,似乎连身上也被照出了一些虚汗,走近了我才发现母亲是在拿着我的衣服用力洗刷;

我的衣服下雨天穿出去的那件;我看着母亲拼命地用刷子刷着衬衫,可衬衫已经完完全全地洗干净了,袖口还有着清新的薄荷肥皂的香气,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件衣服不是已经洗干净了吗?

母亲却不停下,甚至比以往更加用力,她抬起头看向我,眼里甚至已经多出了一些无助,

怎么了吗,母亲?

我知道母亲有洁癖,而她习惯把所以东西都洗得干干净净,整洁到了强迫症的地步;若是她讨厌的东西,像是蚊虫之类的,也一定得驱逐得不留痕迹,她在这方面有着常人所不可想的偏执。母亲却突然地好像崩溃失控了,她把刷子和衬衫都狠狠地丢回木桶里,手上还有着泡沫,可她这样什么都不管地就把脸埋在手掌心里哭了起来,

昨天…昨天我看见衣服上有一只死去的幼蛾…

我的内心里,那一种不安恶心的感觉又浮现出来,似乎有那只曾在我后背停留的飞蛾在我的胃里扑腾,将要从我口中吐出那样白白净净又蠕动着的小东西了,新生命在我的胃袋里被孕育了,它们附着在那一株早先在身体里生长着的植物,会破土而出,把我撕裂,撕碎,成了雨水中被打烂的花泥。

很快我的不安,我的气氛有了头绪——是太宰治!毁了一切的是太宰治,他用花言巧语骗了我的母亲,下一步是要将我也践踏了,我厌恶他,甚至于我看见他内心也都泛起恶心的感觉,可我的手依旧被他抓着挣不开。

他一路拽着我从太宰家的院子里走远,走过他家的池塘后便带我钻进一个树篱修剪出的小洞来,修建的树枝并不很齐整,也颇为扎人,我们顺着那条隐匿的小道走,树篱不很矮,我走起来刚刚正好,可太宰偏偏得低着头才能不碰到头顶的树枝。这真是令人生气,我在内心暗自愤懑着,为什么这个家伙长得这么高?不知道是不是我把那些不服气的神情显露出来了,太宰带着一些不明不白的恶心笑容咧了咧嘴,但意外地竟然什么也没说,他还是抓着我的手,在弯弯曲曲的树枝纵横里穿行,我有点不想承认,他实在是比我要了解这条小径,被他牵着手拽着他走也避免了被那些肆意生长的植物与死去的断根伤及。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渐渐地视野就开阔起来,最终豁然开朗,可以看得见透进树叶间的光的源头了;太宰走出了那个小洞后终于放开我的手,于是我跟在他后边钻出来,我本以为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真的很诡异,明明上次我刚被他带去陌生的地方,被害得发烧害病,可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了,甚至连自己都有所觉悟,也知道他会借此一次一次地陷害我;

可这次我似乎想错了,比起我原先想象的那一片野花芦草都不生长,或许只有荆棘丛生的痛苦的荒原,这个地方实在熟悉不过——目之所及是一大片黄玫瑰,漂亮的娇嫩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有着清晨留下而至今未消的玉露,而我甚至知悉每一朵玫瑰的盛放;我曾目睹它们被亲手栽种,它们的美丽的刺曾吸食过我的血液,而如今它们茁壮成长,长成世界上最纯净的,属于母亲的花园。

那是一条小小的捷径,从太宰家直接通至母亲的花园。登时有种密密麻麻的未知的恐惧浮上心头,心头有疑云密布,可却不知从何说起,恐怕我此时已经目瞪口呆,太宰治停下脚步,停在那棵苹果树旁边,他偷吃了苹果的那棵树,笑眯眯地把手背在身后,像个乖小孩,

他的嘴正要吐出罪恶的语言,我看着那好看的红唇勾起,游刃有余却也隐隐约约有着不能告人的疯狂,而他轻声细语,有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正张开血盆大口,他会花言巧语,然后说服神将幸福的人永远地驱逐出伊甸园。

可我终究是听清了他正在说着的什么,他的眼角弯弯,很好看,可他的背后有蛇,一条蝮蛇,难以发觉。我看着那条细长的蛇蜿蜒着爬上了苹果树,也终于相信了我那从不浮现出幻觉的头脑,太宰走过来了,他一边还在微笑着,笑得令人都把他错当做弥赛亚般崇拜,他用双手牵着我,柔软的双手,一边缓慢,缓慢地走,耐心地像是在牵引着某个看不见的人,我被他带到苹果树前边,直接地面对那条蛇。那条缓慢爬行的蛇,身上有着排布整齐的鳞片,并不很粗的一条蛇,它的眼睛是黄宝石的中央嵌着黑色玛瑙,周围成分散状地遍布黑色的痕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可以看见它眼睛里边有些什么感伤的东西,感伤得压抑,若是它有一幅会说人话的嗓子,那势必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嘘——”太宰示意我不要出声,他伏在我耳边,嘴唇轻触我的耳廓,吹进去一股温柔的风,

“母蛇正伤心呢,不要打断她。”

可,可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又轻又小;

彼时有一种疼痛在我的体内奔着,它在迅速地流窜,现在早已流经四肢百骸,而源头是脚踝上那两个小小的伤口,而我竟迟钝地到现在才发现为何太宰握我的手这样轻柔,那指尖已泛起青紫色,是毒素扩散了,蝮蛇的毒,是她正一步步地将我温柔地杀死,像他轻握我的手再堕入温柔乡,

理由很简单呀,太宰说,

——昨天我看见了呀,我看见你的母亲把她的孩子埋进苹果树底下,因此她来杀死你了。

说谎的人不是太宰,而是母亲;那片我所想的最纯净的花园的土壤下正深深地埋藏着某条蛇她的孩子,还未孵化成小蛇的那些亡灵。那天早晨母亲呆滞地坐着,并非是天真的我所认为的那样;母亲很健康,没有任何病——而是她再为那些亲手埋进土里的蛇蛋而感到不安,因此她的歇斯底里有了原因,那是恐惧,最深的恐惧,而她在恐惧面前无处遁形。

不…不会的,那可是母亲的花园呀,有着最美丽的黄玫瑰的花园…

中也真的是大傻瓜啊,我最讨厌的太宰治他笑了,一边我感觉自己的因为毒素而淤青肿胀了的身子变轻,是他抱起我了,他抱着我走进了那片玫瑰花田,让我睡进花朵里;有玫瑰的刺与荆棘划伤手臂与衣裳,划得布料破破烂烂,而我的身上多出那一道一道被赐予的红色伤痕;可惜这些伤痕的存在也不再有意义了,我看着血液一点点凝固了,渐渐地只有透明液体流出来,不再有血,而我的痛觉神经被毒素麻痹,脑子昏昏沉沉,淹没进深海底的砂石里,

“永恒且干净的地方根本不存在呀。”

他把我放下了,放在一片玫瑰花里,而我看着太宰治的脸上冒出汗水,像是那天被雨水淋湿后一样地狼狈。他的汗水都要滴进我的眼睛里头了,一阵酸涩,头晕目眩,似乎连周围的花朵都长出了可爱的眼睛看着我。那是幻觉,抑或是回忆;世界上没有忘却的记忆,只有被尘封已久的,而你终将唤回它们来。天要阴了,天空摇摇欲坠似是快要下起雨来,书上说人会触景生情的,因此我看着这样被汗水濡湿了的太宰治,看着他因为夏日的蒸腾而泛红的面颊,额前的头发早就湿漉漉地结成一团,一幅令人可怜的样子,想到了某个大雨滂沱的下午与长满了苹果树的那片小森林;他的薄唇依旧,肯定也是值得吻的,在某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日子,我被这可怜的唇亲吻了,吻得连嘴里也有了雨水,

雨水是甜的,他的唇舌也是甜美的,好像是苹果的果肉,他嚼碎了再全部喂我,嘴角边都流下饱满果实的汁水来,他捧着我的脸,用上了啃咬的力气在亲吻,可怕的是我却没有挣扎,

或许亲吻是能解毒的,而苹果是解毒的天然药剂;

但是毒素已经蔓延了吧,蔓延到了我的眼,毒素蔓延过的我的唇会是苍白的,我应该咬破他的唇,用他的血作口红,他的吻作养料,以此来养活我体内的那株不听话的植物,因为我的自身已经被那毒液吸干了,早已所剩无几,而需要从他那里汲取;

啊,我想起来了,在我体内生长的那些,那些任性的小东西,翅膀透明的,扑闪扑闪,有母亲的手指一般长,或许是一只飞蛾。

 

 

 

End.

[1]粗体字的部分出自《听客溪的朝圣》,是柚子告诉我的两句,贯穿了全文的中心思想(?)

[2]标题自鹅妈妈童谣的《是谁杀死了知更鸟》,这首童谣主要是一种“因果循环”的表达,因此我也写成了一个因果循环的故事。

因为母亲的偏执杀死了蛇,因此中也被雌蛇报复而被咬;

因为中也的天真而相信母亲,排斥太宰,甚至中了蛇毒而不自知;

所以并没有办法断言“到底是谁杀死了中原中也”,是自食其果的。

关于太宰的部分,实际上就是斜体字那两句话了,他劝说中也不要太天真,虽然方式十分恶劣,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太宰呀,不服打我。

我觉得故事剧本问题好大哦

[3]而最后一段是太宰喂中也苹果以解毒,个人恶趣味,苹果并不能解毒。

蝮蛇毒一般在72小时内扩散至全身,也是会有潜伏期的,但是过了四小时就错过了最佳救治时机,基本没有救了。

而之前所说的“大雨滂沱的下午”是中也因为发高烧而失去的一段记忆又回想起来了,也就是说太宰在之前就吻过他但是他因为发烧忘记了

[4]《茎》是我听的苹果的第一首歌,迷之洗脑,迷之好听,我想说不定作bgm还不错(

[5]写得要死要活,大纲奇长,全文八千+,今天一天打了五千字,所以喜欢就留个小红心小蓝手嘛,写文真的是在自虐啊(哭唧唧)

痴心妄想,顺便也想要评论(roll e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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